一沉

金在奂从相熟朋友那里借来的旧轿车已经不知道是第三日还是第四日气息奄奄，他平时对待物事非常小心，以至于遇到麻烦情况竟找不到地方解决。雪松松掉在窗上就融掉，水雾也渐渐浮起来，郑世云懒洋洋坐在副驾驶摆弄一只屏幕坏掉的手机，经过巨大建筑物时又匆忙抬头去看。
索菲亚教堂在晚上会亮起光来，冬夜下雪时格外漂亮，他们的孤单小车恰好被堵在七点钟路尾，身后就是灿烂街道。金在奂疲倦极，把车内暖气温度调低了点，又说：“好困。”
郑世云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问：“我来开吗？”
金在奂便摇头，意思是不用，随即将衬衫领子解开了点，手指屈着放在郑世云掌里。他还犹豫要不要给好友打个电话说明这小车已经要寿终正寝，外面的雪就下得更密，建筑在旁边显得很辉煌的样子，夜空低沉，星星不见。郑世云低头在一堆软件里找到拍照界面，隔着朦胧车窗去框对面整景，表情专注。红灯很长，一时间没有车辆移动，金在奂向后面放松地靠过去，仍然握着郑世云小指，慢慢组织语言，随后说：“要堵很久…在外面吃吗？”
郑世云拍了照片存下来，正摸索着用修图工具摆弄，闻言就有点苦恼的样子。“波妞呢？”
“我出门的时候给她弄了饭。”金在奂说，“但回去之后要再喂一次。”
郑世云伸手去车座口袋里摸出盒口香糖，罐子上印着小猫图案，他倒出两粒来，分了一粒递过去，金在奂就着他的手吃了，被葡萄酸味激得脸颊皱起。郑世云在旁边笑：“你别喂猫了…越喂越像，以后我来。”
金在奂想反驳，郑世云却凑过来吻他，车窗雾气更浓，只隐约能看到周围车灯与远处一点红色光。他们在温暖狭小空间里静静接吻，仿佛与外面寒冷世界割离开来，口香糖的葡萄酸味变成甜蜜香气，金在奂感到郑世云捧着他脸侧的掌心滚烫，唇齿却温柔，他刚才那一点疲惫烦躁渐渐没了，只觉得十分舒适，便也去抚摸对方耳后。
分开时郑世云还抹了他嘴唇上水迹，声音有点哑：“想回家吗…？”两人距离极近，他说话时几乎是贴在金在奂耳后，呼吸起伏间很动情的样子。“冰箱里还有点吃的。”

金在奂面红耳赤，只好点头，心里还惦记着修车，不自觉露出怔忪神色来。郑世云却以为他不情愿，嘴唇就再贴过去，指腹揉着他脖颈处一块脆弱皮肤，动作更小心些。
不知道谁无意间把车载收音机碰开了，恰好是音乐电台，他们常听的那个节目主持人声音很沉，在读听众来信。大概是某个高中男孩子给自己喜欢的女生点了歌，还说每天见到她就觉得开心，然后金在奂听到一首老歌，他记得自己的父母都会唱。
郑世云又亲了他鼻子，看他听歌听得出神，就有点失落地说：“…我粤语发音很烂。”
他们刚交往时总是一起去练歌房，两人都不算十分年轻，唱歌大概算是疲惫奔波生活中少有的可爱约会。金在奂偏爱有点年纪的音乐，郑世云喜欢其他类型，但也会尝试接受，竟造成后来歌单几乎变成一样。收音机还在工作，陈慧娴声音柔软，雪景被灯光打得零碎，四面都极梦幻。金在奂还记得一点歌词，正逢音乐强烈，他慢慢跟着唱出副歌来。“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郑世云觉得这歌词太伤感，旋律却很优美，便伸手把音量旋钮转了下，车厢里一时间充满最后段多重合唱与鼓点。他坐回自己位置，一只手牵着金在奂，另只手在膝盖处敲出拍子来。
金在奂沉醉片刻便醒过来，转头又看到对方垂着眼皮，就勾起嘴角低声道：“郑世云，我想吃炒饭。”
“炒饭吗？”郑世云也有点困了，朦胧中反应过来，含糊道，“回家给你做。”
他回答了后又想起来什么，重新打开手机，将
正在专心开车的金在奂与车外飞扬雪景一同拍下。照片内光线不算明亮，但男人侧脸线条柔和，眼睛里隐隐映出前方灯火来，而两人交握着的手亲密无间。郑世云关掉手机，笑着闭上眼睛。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手机里音乐停了，金在奂终于唱完一首歌。
绿灯亮起来，雪仍然下得大，但金在奂却觉得自己看到歌里的千千晚星。郑世云睡着了，掌心还包着他的手，外面灯光璀璨，索菲亚教堂已经被逐渐抛在两人身后，金在奂又把空调温度弄高了点，跟随拥挤车流往前行驶，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回家去。





END

【当时为啥删了呢？总之补个档】